必有非常之智识,而后能具非常之眼力;必有非常之根器,而后能任非常之事业;必有非常之造就,而后能立非常之格言。是故能钟一方山川之灵气,为一代人物之英豪,展一生学问之底蕴,作一教人天之眼目。
其气清,其鉴明,其力勇,其行决,其得真,故其发于言也得古人不传之旨,扩古人未发之蕴,而足以为后人之公案、之指归、之梯航者,吾于大巍禅师所著《竹室集》见之矣。
师名净伦,号大巍,本滇南昆明康氏,父讳泰,母何氏,宣德丁未诞生。师幼即超卓不凡,正统庚申出家,礼太华无极泰和尚受禅学,天顺癸未得法于浮山古庭和尚,为临济下廿四世孙,蒲团工夫及尽玄旨。
成化乙酉卓锡都城东隅,开创万福禅刹,宗风大著,缁白来者,迨无虚日。师本好寂静,岁久厌于酬应,至戊戌,遂谢事,退居西轩,种竹自怡,号曰竹室偃息。于中癸卯登五台,访文殊师利圣迹,丙午归,饭僧米麦之需,远近辐辏不假,劝募弘治。
庚戌复游五台,盖显通寺旺觉义敦请抚众修净业也。壬子复归竹室阅大藏经典。师不但为宗门泰斗,而又旁通儒学,所著上堂示众、拈古、颂古、与夫赓酬独唱之作,士林君子见之莫不起敬起慕。
其徒道宗、道义二上人恐其久而失遗,相与掇拾成帙,名曰《竹室集》,锓梓欲传。然尚亦有失,拾者多谓余与师有方外契,持以过余,请序首简,余授而展玩至再,虽未究其精义,然观其间亦有吻合于吾儒者,不能无所感焉,其曰“百城烟水不出一毛,十世古今匪移当念”,岂非吾儒一贯之体用动静乎?
其曰“如是孜孜不舍生死坐卧,与之根定,行到用力不得处,忽然大悟横竖左右,得大受用,天真明妙圆湛虚活,拈来用去不期而然”,初无容心于其间,又非吾儒之深造自得居安,资深左右逢原者乎?
至若“竖拂子以示色,击卓子以示声”,与夫绝照篇云“未若打破镜,扑灭灯来,与汝相见,看是甚么面孔”,又岂非吾儒之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之旨乎?
其余吟咏虽皆应时应物而发,然理致之言混然天成,机杼自别非升堂入室者未易窥其端际,吾何能赞一辞邪。由是有以见其鉴之明,行之力,得之真,故于继往开来有不得辞其任者矣。由是有以见其钟滇云之秀气,阐象教之幽微,延禅宗之命脉,故于提撕警觉,有不得已于言者矣。由是有以见其大智识,大根器,得最上一乘造就,故能具大方之眼力,成无为之事业,立方便之格言,虽不待传而自不容于不传者矣。
阅是集者,苟能因言会意于一话头,反覆玩味,忽尔筑着磕着,偶一觉悟,从而入之脱脱洒洒,圆圆陀陀,得大自在,则所谓世界中心,西来祖意,无缝塔盐官鼓悉在个中矣。否则业识茫茫,甘受轮转,虽古佛与居不能化而入矣,尚何怪其有宗门寂寞之叹也哉。
然则,师自谓其言如虚空鸟迹,而吾又复为之序,宁不剩矣哉?要知筌本在鱼,得鱼斯忘筌矣;蹄本在兔,得兔斯忘蹄矣;言本在意,得意斯忘言矣。噫!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同言哉?因其请书以塞白云。
弘治九年岁次丙辰夏六月望赐进士第奉政大夫修正庶尹光禄寺少卿致仕李绅缙卿拜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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