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杨，其叶牂牂(zang1)。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pei4)。昏以为期，明星晢晢。——《诗经.陈风.东门之杨》
这是《诗经》中我比较喜欢的一首诗，早先秦时代中国传统优秀文化早已把爱情反复描述过。我想这首诗的意境很符合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情悲剧。
《东门之杨》的大体意思是：在先秦时期，一对青年男女约定好在城东门外的大杨树下见面。男子早早地到了，可是女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男子就在那杨树下面等啊等啊，等到天荒地老。等人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他从黄昏一直等待到天亮，女子仍然没来相约。
我们不禁发出感叹：这女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而失约了，是因为父母的阻扰，还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咱们就不得而知了。画面中唯一让人唏嘘的是那位听了一夜杨树叶子沙沙响的男子，他焦急地等待着意中人，不知如何是好——走吧，万一她来了呢；不走吧，她永远不来呢！
故事最终只留下了男子彷徨、落寞、不甘、瘦弱的背影......
他似乎在告诉我们：美好的事情都是在期待中等待来的。
联想到《平凡的世界》，孙少平的爱情何尝不是一场永恒的等待，虽然田晓霞为了救人淹没在洪水中，然而他们的心灵早已融合在一起。
趁着这夜色落笔，带着淡然的心情一起走进他们的爱情之旅吧。
01完美的田晓霞
田晓霞出生在干部家庭，她首次出场是跟孙少平的初次见面。
田晓霞的初次登场其实惊艳了整本书，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穿着打扮，再到大方的性格、漂亮的外表，跟孙少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堪比牛郎和织女
完美的田晓霞成为了无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她就像仙子一般，唇红齿白、纯洁大方地在男人的心头翩翩起舞，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看一眼就醉了。
02少平的精神导师
高中生活中，孙少平跟田晓霞真正的开始是在文化部组织的演出和去黄原讲故事。包括那爱情的萌芽她看上了孙少平一点——气质！
“我发现你这个人气质不错！农村来的许多学生气质太差劲......”他问她：“什么叫气质？”“气质嘛......”晓霞脸红了，显然她也说不清楚......
让我说什么叫“气质”嘛，说得高雅一点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由于孙少平和田晓霞有着共同的读书看报爱好，晓霞给他带来了《各国概况》、《热爱生命》和《参考消息》等书报。
就这样她成了少平的精神导师，给孙少平的精神上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也让他学会了从各种角度不同的侧面来观察分析问题、现象。
一九七七年元月中旬，孙少平高中毕业了。田晓霞带着他到大街上的国营食堂一起吃饭，这是少平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同学一块吃饭。
晓霞的玩笑嘱托：
......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生怕再过几年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满嘴说的都是吃；肩膀上搭着个褡裢，在石圪节街上瞅着买个便宜的猪娃；为几根火柴或者一颗鸡蛋，和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牙也不刷，书都扯着糊了粮食囤......
吃完饭就毕业了，也就意味着分别，晓霞给他一个多兜黄挂包作为礼物；他给她一个漂亮的笔记本。
孙少平回家成了老师，这期间晓霞一直给他邮寄《参考消息》，在临近春节的时候，田晓霞去了一趟双水村，特意去了孙少平家。两人的感情越发亲密了
在随后的一大段时间内，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因为不久后，田晓霞考上了大学，在黄原师专就读；而孙少平却在黄原揽工。因为身份的差距，孙少平在读完对方的最后一封信后，没有给她回信。他心里悲观地想着他将永远失去了田晓霞，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农民工，从此一宽两别，各自安好！
03蓦然回首，再次相遇
或许黄原并不是太大，也或许缘分注定——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电影院门口邂逅。
那是一个秋季的雨天，天空下着淋淋漓漓的小雨。
电影院门口前，他正在人群中瞎挤，突然愣住了。他看见田晓霞穿件米色风雨衣，两手斜插在衣袋里，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他。.......一头黑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上面沾着碎银屑似的水珠。合身的风雨衣用一根带子束着腰；脚上是一双棕色的旅游鞋。
几句亲切如初的交谈之后，一把湖蓝色的自动伞下，遮着两个人，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乡巴佬正朝着常委院子走去，这秋雨绵绵的黄原街头留下了他们的剪影，好不浪漫......
他们约定每半个月见一次面。当孙少平走后，田晓霞陷入了沉思：他和过去不同了，外表十足男子汉，衣服依旧破烂。而他已经开始独立生活了，独立地思考，并且选择了一条艰难的奋斗之路。
这次见面，少平给晓霞留下了冲击性的印象。她庆幸孙少平没有被环境所征服，而在在精神上更加独立，她钦佩这样的人物。
04第一次约会
吃完午饭后，他们一起爬了一次麻雀山。
他第一次拉一个姑娘的手，胳膊僵硬的像条棍子；手掌如同被烧红的铁一般。
远方太阳正在沉落，九层古塔映着余晖。在麻雀山上孙少平向田晓霞真情告白了，用的是《白轮船》中一首古歌曲——
有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耐塞。晓霞依旧凝望着远山，接着他轻轻地念到——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耐塞，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耐塞。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耐塞，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耐塞。
这段原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孙少平：晓霞，做我女朋友吧？
田晓霞：好嘞。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确定了恋人关系，一种无法再浪漫的方式——夕阳、古塔、麻雀山、蜿蜒的原西河可以给他们作证......
05不要见怪，不要见外。田。
五月里一个温暖的傍晚，孙少平早已动了晓霞心里的那根情弦，“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或许李商隐的无题诗隐约能表达清楚什么是爱情吧。
所有的工匠不干活，站着“观赏”他们。他脸通红，说：“不，我很高兴，甚至还有点......骄傲！”晓霞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也脸红了......
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话。
——老舍《骆驼祥子》
如今社会，女子的脸红越来越少见了，大多都是涂抹了腮红，所以遇到脸红的女孩请珍惜。孙少平和田晓霞自然流露的爱情，不禁让我想起了诗人木心的那首《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真的是不要太浪漫，往后的日子里晓霞和顾养民组织完同学聚会后，再次见到孙少平时是孙少安打算召少平回家。由田晓霞带着少安来到南城柴油机厂，这让她无意中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孙少平趴在麦秸秆上的一堆破烂被褥里，豆大的烛光下正聚精会神地看书。暴露着触目惊心的脊背——青紫黑癫，伤痕累累。
这一幕不用说晓霞，就连能吃苦的少安都被震惊了，眼圈早已红了。
当少平送走哥哥，再次回南城柴机油厂“宿舍”时，他看见，麦秸草上一块新被褥压着他的旧被褥，上面蒙着一块淡雅的花格子床单......他一下子忘情地扑倒在地铺上，流着泪久久地吸吮着那股芬芳的香味......
很长时间，他发现了一张二指宽的小纸条：
不要见怪，不要见外。田。
这句话同时又让我想起了润叶给少安写的信：
少安哥：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咱们慢慢再说这事。润叶
这爱情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06杜梨树下初约定
自从田晓霞的心里占满了孙少平，每当想起他，心里总是涌起复杂的情绪。而无论是从社会地位，还是家庭条件，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着天壤之别；然而，在生活中，他们的心灵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又想他了！
她要去找他，她在心里调皮地说：“哼！孙少平，你插翅难飞！”
田晓霞找到少平的时候，他正在工地上拉水泥板。孙少平在一家饭馆请她吃饭，晓霞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他。她告诉他要去省城当记者了......
古塔山上杜梨树下，两个青年的心在狂跳着，脸都红腾腾的。当田晓霞自言自语罗曼蒂克般地讲完《热妮娅.鲁勉采娃》的爱情故事后，他终于张开揽工汉有力的双臂，把她紧紧地抱住了！
“两年以后，就在今天，同一时刻，就在这里，我们一定再一次相见......”
“一定。”他说。
07杜梨树下梦已断
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大牙湾煤矿区。在少平的宿舍里他们紧紧拥抱、亲吻了一会儿，再次见到她，少平从心里打消了所有的疑虑，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他们爬上了大牙湾南山，浪漫中的晓霞再次提醒他“明年，夏天，古塔山，杜梨树下......”
在王世才家他们吃过晚饭走出他家后，晓霞依偎着他，嘴里不由轻声哼起了一支歌曲，黑夜中当他们忘情地在铁路上走出一段后，猛然窜出一条黑影——安锁子。
在田晓霞得知安锁子是少平的同事后，她忙走前一步，要和安锁子握手，安锁子慌得手在腿上擦了擦，像抓炭火一般握了一下晓霞的手.......
哎！这剧烈的对比，衬托的孙少平多幸福啊，这狗粮撒的，这“公牛”牌灯泡亮的......
晓霞走后，以后的日子里，孙少平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从内心里觉得配不上田晓霞。而不久后田晓霞的一封信彻底验证了他的忧虑——一个叫高朗的青年在追求晓霞。
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让孙少平多少失去了自信，他开始自嘲自己怎能攀上田晓霞这样的仙女般的女子呢？
另一方面，自从师傅王世才去世后。孙少平处于某种原因或者是冰冷大牙湾中需要一抹温情，他经常帮扶着惠英嫂子过日子。我们知道惠英比王世才小八岁，也就是说跟孙少平是同龄人。
其实，相比少平工作的危险程度，晓霞这份记者工作某种程度上更危险。这不本省南部区域异常暴雨突至，高朗出差了，而田晓霞的冒险精神闻名全报社，她跟着吴仲平去了暴雨现场......
田晓霞刚把稿子交给副局长手里后，突然发现不远处洪水中有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根被水淹了一半的电线杆，眼看就要被洪水吞没了......她几乎什么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在洪水中很快她失去了控制自己的的力量。不过，她在漂浮物中抓住了一块木板，勉强推到那个小女孩手边。当她看见那女孩抓住木板的时候，一个浪峰便向她头上盖下来......
上个月，田晓霞又去过大牙湾找过孙少平，跟他解释清楚了她跟高朗的关系。他们再次强调了杜梨树下的约定——准确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田晓霞反复强调这一点目的很明确——她要在杜梨树下嫁给孙少平！
孙少平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工作虽然艰辛却稳定，又有完满的幸福爱情生活。
古塔山的约定很快来临，孙少平早已请了假。少平像平常一样看报纸，当看到《黄原报》时，突然看到了南部著名城市被淹没，让他更吃惊的是——电头“记者田晓霞”！
......又讯：本报记者田晓霞发出这条消息后，在抗洪一线为抢救群众的生命英勇牺牲......
牺牲？我的晓霞......
墨色的字如洪水般震碎了他爱情的所有美好，少平早已泣不成声！不久后约定时间来了，他手里捧着鲜花，眼睛里噙着泪水，来到了杜梨树下，时间正是两年前的那个时刻：一点四十五分。他在杜梨树下伫立了片刻，便悄然走下了古塔山。
在故事的结尾，由于孙少平对晓霞的思念痛不欲生，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外星人安排他跟晓霞见了一次面。
梦中他看到了晓霞调皮的微笑，这或许是对孙少平最后的心灵安慰吧。
回到我们文章开篇《诗经》所云：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zang)。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茫茫宇宙中，孙少平像一粒浮尘思念着他心爱的人，或许少平始终相信晓霞的灵魂以某种形式存在更高层的时空中吧。他们的心灵早已融合在了一起，他在大牙湾怀着莫大的幸福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
就这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