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猛烈批判封建等级制度与封建纲常名教,宣传具有近代意义的妇女解放思想,是以“仁一一通一一平等”为其哲学框架的。在谭嗣同的《仁学》思想体系中,“仁”是作为支配整个宇宙的自然法则,亦为最高、最根本的伦理道德准则和规范。在中国古代社会,“仁”被列为四德之首。尽管历代封建思想家对这一伦理规范作过不同的解释,但是大体上都没有超出封建政治伦理思想的范畴。谭嗣同对“仁”的内涵作了改造,其中既包括中国传统伦理思想的某些方面,还包含佛教的慈悲、基督教的平等概念、西方自然科学知识与民主思想成分等,这是对儒家伦理道德的继承与改造。谭嗣同认为“仁”与“通”是体与用的关系,他在《仁学界说》中的“界说一”便指出:“仁以通为第一义”“第一义”为佛教用语,又称最了义,指佛法无上甚深的妙法,在谭嗣同这里即指“仁”的本体义界为“通”,也就是说,“仁”的根本属性是“通”。“界说三”,则重申了“道通为一”的主旨,进一步明确了只有“通”才契于“仁”之道之本体。“‘通’的哲学含义是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相互沟通、相互渗透、相互感应。”谭嗣同认为“通”是“仁”最本质的特征,“是故仁不仁之辨,于其通与塞;通塞之本,惟其仁不仁”,即仁与不仁的区别,在于它的通与塞;通与塞的根本,只在于它的仁与不仁。谭嗣同从哲学的角度,说明“通者,如电线四达,无远弗届,异域如一身也”。如果能“仁”,自然无所不通,也因为“通”,“仁”的内涵才可能全部体现。因此,在谭嗣同看来,若“通”即能彼此无所阻碍与隔阂,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待,自由往来,毫无等级差别之分。从“通塞之本,惟其仁不仁”的理论出发,谭嗣同进一步提出了“通”的四重意义,即“上下通”、“中外通”、“人我通”及“男女内外通”。其中,所谓“男女内外通”,就是要打破男女之间的阻碍与隔阂,解除封建纲常名教给妇女带来的重重束缚,要求男女自由平等。可以看出,谭嗣同所讲的“通”,具有深刻的伦理学价值,即实现万事万物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谐。在谭嗣同看来,“通”是“仁”之道之体,而“‘通’的主要内容之一,实际上是事物的平等的沟通、联系、一致与统一”80。正如“界说七”所说:“通之象为平等”即“通”的标志是‘平等’,也就是平等就是‘通”,82。谭嗣同认为,“仁一一通一一平等”为宇宙的普遍法则与社会的最高道德标准。但是,他看到当时的中国社会处处被网罗所阻碍,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地位被区分,譬如君与臣相阻隔、官与绅相阻隔、民与民自相阻隔,无法达致平等。这些堵塞的状态违背了自然规律与人性的发展,必须加以冲破,只有打通这些阻碍,才能实现真正的平等。可见,“仁一一通一一平等”是谭嗣同妇女解放思想的出发点和哲学框架。谭嗣同所提出的“破对待”,是从“仁以通为第一义”以及“通之象为平等”的哲学观点中演绎出来的。“破对待”与哲学体系中的“通”是相对应的。“对待”指相对而建立的差别概念,“破对待”的目的是“无对待”,即“平等”。这样一种哲学演绎,即有学者认为“我们可以把谭氏的‘仁学’思想概括为这样一个公式:通—破对待一一平等”83《仁学界说》中的第十七条至二二条旨在说明实现平等一如的方式与方法,即如何彻底破斥对待:十七、仁一而已;凡对待之词,皆当破之。十八、破对待,当参伍错综其对待。十九、参伍错综其对待,故迷而不知平等。二十、参伍错综其对待,然后平等。二一、无对待,然后平等。二二、无无,然后平等。谭嗣同认为,“仁”的内蕴是平等一如而已,凡是对待差别的词语,都应当全部破斥干净。而破斥对待差别的方法,就是要交错相参其对待,然后将其归纳综合起来。没有对待差别,就能实现世间万物的平等。谭嗣同描述了彻底破斥干净对待以后的境界,“无无”相似于佛教般若学中所说的“空空”,意谓连“无”的概念也要破斥干净。可见,佛法中毕竟空的境界,在谭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僵死固守的‘对待’,就是造成世间种种不‘仁’不‘通’不‘平等’的层层‘网罗’。长期以来,男女关系的不平等的原因亦在于有分别、有对待。谭嗣同在他的《仁学界说》中,给出了打破不平等关系的方法,即“破对待”。只有破除对待差别,才可能实现男女的平等。因此,必须要用“仁一一通—平等”这个规律去打破它,达到男女之间“无对待”的平等境界,从而实现妇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