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欧阳修身兼八职,除了自身的劳碌之外。这一年,欧阳修的个人生活很不幸。他的身体健康很不好,牙齿也掉了,饮食也不好,更让他揪心的是,儿女们的健康状况也都很差。春去秋来,瘟疫连连,全家人都病倒了,深秋初冬,唯一的女儿病重夭折。这是欧阳修失去的第四个孩子了,五十八岁的他老泪纵横,痛不欲生。
这些不幸的遭遇使他的健康状况进一步恶化。到年底深冬时节,头晕目昏。公元春天,又得了淋渴病(即糖尿病)。于是欧阳修向朝廷上表,请求解除参知政事的职务,请求外任。可是皇帝始终没有同意。
斗转星移,时光如梭,欧阳修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接连上了五封奏章,坚决辞去参知政事之职。终于,神宗皇帝批准了欧阳修的请求,公元年初春,朝廷诏令欧阳修统辖毫州戍兵军令。
辞别神宗、欧阳修离开工作、生活了整整十四年的汴京。十四年来,他竭尽了忠诚,也饱尝过自责;他享受了尊荣,也蒙受过羞辱;他赢得了朋友,也失去过友谊;如今,他将远离这座让他充满了眷恋又充满了倦怠的城市。伫立船头,挥手告别岸上送行的亲朋好友,欧阳修感慨万千,随口吟出这首《明妃小引》:
“汉宫诸女严妆罢,共送明妃沟水头。沟上水声来不断,花随水去不回流。上马即知无返日,不须出塞始堪愁。”
欧阳修离开了汴京,临行前他请求取道颍州,稍做停留。欧阳修这次回颍州,主要是想营造一处新居,为将来退休归隐做准备。后来发现,当年的旧居只需进行一些改建翻新就可以居住,估计不出一年就能收拾妥当。这样,一年以后他就可以正式请求归隐田园了!
追忆往昔,欧阳修的心情十分激动。他自愧当年在颖州时,并没有做过多少光辉政绩,可是,自从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就已深深地被它吸引。如今,白首归来,欧阳修就像漂泊多年的游子重回故乡,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亲切、温暖与安宁。
清静、悠闲、安定的氛围特别契合一个迟暮老人的心境。欧阳修把这次看成是他仕宦生涯的最后一站,是隐居乡野前的暂时过渡,他甚至不打算等到颍州旧居改建完成就想归隐。
这半年来,欧阳修接连上了五六封奏章,请求解甲归田。然而,事与愿违,朝廷始终没有批准,不仅没有批准,诏令转兵部尚书,改知青州(今山东益都),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如今刚刚一年过去,又跨户部而直升为兵部尚书,欧阳修认为自己是无功受赏,深感不安,因此坚辞不受。安抚使则是负责各路军务治安的长官,责任十分重大,欧阳修自知年老体衰,有负重任,接连上了三道奏章,请求留在亳州任上,最终没有得到批准。
无奈之下,欧阳修不得不启程赴任。深秋的北国,一切都显的那么苍白,西风袭来,流星划破沉寂的夜空,南归的雁群在云层中穿梭。伴随着北上的脚步,离颍州越来越远了,那俊秀的青山,优美的西湖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了,感伤之余,欧阳修吟出这首《秋怀》:
“节物岂不好,秋怀何黯然!西风酒旗市,细雨菊花天。感事悲双鬓,包羞食万钱。鹿车何日驾,归去颍东田。”
秋怀:秋日的思绪情怀。
节物:节令风物。
酒旗:酒店悬挂于路边用与招揽生意的锦旗。
包羞:对所做事感到耻辱不安。
鹿车:用人力推挽的小车。《风俗通义》说因其窄小,仅载得下一鹿,故名。
颍东:指颍州(今安徽阜阳)。欧阳修在皇祐元年()知颍州,乐西湖之胜,将卜居,不久内迁。翌年,约梅圣俞买田于颍。
白话译文
这节令风物有哪一点使人不称心?可不知怎的,我面对这满眼秋色,却禁不住黯然神伤。西风猎猎,市上的酒旗迎风招展;细雨濛濛,到处有金色的菊花怒放。想到国事家事,愁得我双鬓灰白;白白地耗费朝廷俸禄,我心中感到羞耻难当。什么时候能满足我的愿望——挽着鹿车,回到颍东,耕田植桑。
肠断塞门消息,秋意浓,雁来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