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长日无尽爱尔兰命运五部曲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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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无尽》[爱尔兰]塞巴斯蒂安·巴里著杨凌峰译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长日无尽》是爱尔兰作家塞巴斯蒂安·巴里的长篇小说。该作品荣获年度科斯塔文学奖,年度司各特历史奖,并入选了年度布克文学奖长名单。小说《长日无尽》充分展现了20世纪初,因大饥荒逃逸到美国的爱尔兰难民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争先恐后地登上“棺材船”,忍受饥饿、瘟疫和极端恶劣的气候环境,历经数月的海上漂泊后终于抵达梦中的“乐土”。他们从事着食物链底端的工作,挖石矿、修铁路、当伐木工人,不少人甚至被拉进军队,参加一场场自始至终都不知缘由的战争,命丧在不知何地的荒野。内文选读:我们在一座崭新的房子前,构成墙体的木头还带着砍伐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建成的样子,仓促到连墙上的铁钉都还闪着些许光泽。有块招牌上写着酒馆,就两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招牌下面挂着一块更小的木板,上面写着:招男孩,要干净。“看到了吗?”约翰·柯尔说。要说文化学识,他比我还差点儿意思。“你看,”他说,“我们至少能满足一半要求。”酒馆里面非常舒服,装修用了大量的深色,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暗沉的镶木,长长的吧台色泽乌黑、质地光滑,仿佛下一秒就有黑油从木头缝隙里渗出来。我们觉得自己就像是爬进小姑娘软帽里的臭虫,格格不入,很不自在。就像那些富丽堂皇的美利坚绘画,盯着的时候觉得画面气势恢宏,置身其中就没那么安逸了。吧台后面的人穿着体面的羚羊皮外套,不动声色地在擦拭着台面——那里已经够亮,根本没必要再接着擦了。这酒馆一看就是新店开张的样子。通往楼上房间的台阶上,一个木匠在忙着安装扶手栏杆,眼看就要装完了。那酒保的眼皮耷拉着,他也许早就看清楚我们了,甚至可能已经表达过“滚出去”的意思。然后眼睛睁开了。我们预计他会厌恶地后退一步,会破口大骂,但没有。这个眼光敏锐的家伙反倒微笑了,似乎挺高兴看到我们。“你要找干净的男孩?”约翰问道,语气恰到好处,有一点拳击场上出手试探的意思,但仍然预示着相当的威胁。“欢迎,欢迎你们。”那人说。“我们?”“是的,你们。要找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特别是那边更小个的那个,”他说,用手指了指我,然后像是害怕约翰会生气并闷头跑掉那样,也顺便带上了他,“你也行的。”他补充道,“一个晚上给你们每人五十美分,只要你们喝酒悠着点,喝多少都免单。我们后面的棚屋可以供你们休息,那里还是挺不错的,舒服又安逸,暖和得像猫窝。只要你们表现合格,待遇就是这样的。”“那是要做什么呢?”约翰心存狐疑地问道。“世上最轻松的工作。”那人说。“比如说呢?”“哎呀,就是跳舞啦,全部的工作就是跳舞。只是跳舞。”“我想我俩可不是什么能跳舞的。”约翰说。他看上去大受挫败,极度失望。“你们不需要正经八百地跳舞,不用像字典里对这个词的定义那样的,”那人说,“反正不是高踢腿那样的舞蹈。”“那好吧,”约翰说,看上去依然在概念理解方面感到困惑,“可是我们什么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边说边向对方展示自己破破烂烂的外衣。“这不是问题,所有东西都由我们提供。”此刻木匠已暂停了手头忙活的工作,正坐在楼梯上,咧开嘴巴笑着。“跟我来,先生们,我给你们看看工作穿的服装。”酒保说。按照他那架势,我们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老板。他大步走过那崭新的地板,皮靴踩得咯吱直响,打开了进入办公室的房门。那里挂了个牌子,写着办公室。“哎呀,小朋友们请进,”他说,一边伸手挡着门,“我可是有礼貌有风度的人,我希望你们也讲究礼仪风度,因为哪怕是粗野的矿工,也喜欢文雅的举止。”我们一前一后进了门,然后惊讶地看到,长条架横杆上挂着一排女人的衣服——那种连身长裙。我们仔细地打量周围,打量每个角落,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连衣裙什么都没有。“跳舞,八点准时开始,”他说,“挑合身的衣服穿就行,跳一晚每人五十美分,小费什么的你们可以自己收着。”“可是,先生,”约翰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让人忍不住要同情的可怜疯子,“我们不是女人啊。你看不到吗?我是个男孩子啊,托马斯也是男的。”“没错,我很清楚你们不是女人。你们刚走进来的那一瞬,我就能确认。你俩是俊俏的美少年。招牌上说的也是招男孩子。我倒是巴不得能雇佣女人哪,可达格斯镇这里压根就没女人,除了杂货店的老板娘和马贩子家的小女儿之外全是男人。可男人没了女人会很苦闷、很沮丧的,那种感觉悲哀又凄凉。我希望替他们排除那情绪,在这过程中也顺手挣上几个钱,是的,小兄弟们,这就是伟大美利坚的风格做派。他们需要的就只是幻觉,只要幻想对方是那温柔女性就行。你们就正适合做这个,只要你俩愿意接下这份差事。就只是跳舞而已。不用搂搂抱抱,也不会动手动脚。哎呀,就只是一起跳舞,那种最文雅、最斯文的舞蹈。你们可能都想象不到,粗野的淘金工们跳舞时会有多礼貌多斯文,那模样简直让人落泪。你们已经足够俊俏了,跟姑娘一样秀气,希望你们不介意我这么说,尤其是更小个的那个,”他边说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又连忙转头对约翰补充道,“但你也一样,你也一样。”约翰看着我。我说我无所谓。好歹比披着麻袋饿肚子强。“就这么着吧。”约翰答应下来。我和约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边走边甩动肩膀,仿佛是在说,这世界真疯癫,但时不时地也有小幸运降临。“每人五十美分”。在往后的军旅生涯中,记不得有多少次了,我和约翰总喜欢在临睡前,在不同的栖身之地——空旷的大草原上,在荒寂的山坡间——重复这个短句,每一次都能开心地傻笑起来。“五十美分,每人五十美分。”就在那天晚上,在那个世界一角昏暗迷失的历史中,泰特斯·努恩先生——那酒馆老板的名字——以某种男人特有的判断力,帮我们穿上了长裙。说句公道话,对扣子和固定衣服的丝带,还有诸如此类的一切细节,他还是很了解的。他甚至还非常有远见地往我们身上洒了些香水。这是我三年来最干净的一天,也许也是有生以来最干净的一天。坦白说,在爱尔兰的那些年,从来没有人夸过我清爽整洁。可怜的乡下农夫连浴室都难得一见,连肚子都填不饱,卫生习惯什么的根本不值得一提。作者:塞巴斯蒂安·巴里编辑:周怡倩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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